泰山记
生于山东,长于山东,我奇怪自己竟一次也没有爬过泰山,这多少有些遗憾的,当然,不是我不想爬,而是没有爬的机会,在那个吃饭尚不能饱的年代,爬山显然是“吃饱了撑的”人干的事,尤其是爬泰山这样的伟山。
这次回山东有了机会,便想着从第一层阶梯爬起,司机将我们拉到正修门,说是爬泰山的起点,一个女学生领我们进去,看到里面的香火正旺着,高香如田里的高梁,一排排插放整齐。走进后面的院里的,是一片火红的绸带,绸带上有锁,大概是朝山的人,想锁住一辈子的幸福吧。
从起点到一天门,尚有一大段距离,我们也不坐车,只是“爬”,爬这个词好,至少表达了我们的诚意,这个绿色的阳光灿烂的城市,这个充满神话传说让人膜拜的城市,就算是我一路爬着,也要到达你的高峰。
长年在云南工作生活,见多了太多太多的山,我所居住的小城,四周皆是嶙峋的骨架,如平地般的小城,其海拔也在千米以上,山,在我的眼里,已失去了它的高度。
可是,泰山,我还没有爬上中天门,便出了一身的大汗。它陡峭的山路,几乎耗尽了我的体力,是内心对泰山久远的渴望,才支撑我一次又一次穿越山的险峻。时在冬季,山间涌动着一阵又一阵清凉的风,人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风便在身上将汗水粘住,人又冷得抖了。赵健吾作《雨中登泰山》时,不知可有这样的感觉?上高中读他的课文,感觉到的却全是诗意,而没有汗水。
还是……在孩提时,泰山的传说便由奶奶的口中入我的脑海了,奶奶的脚是小的,可奶奶对泰山心向往之,因为泰山上住着“泰山老奶奶”,她是菩萨的化身,美的化身,如果条件许可,奶奶便会以其小脚的艰难叩击泰山石阶。它的险峻,它的典秀奇伟,它的昂首如巨龙飞舞天空,它的“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气概,对任何人都是一种诱惑。
中天门还是到了,我激动的目光撞开了天上的云彩,太阳从山顶上洒下。一个老僧坐在那儿,捧着一张报纸在读,太阳照在他的脸上,使他别有一种入定的感觉,其实,我知道,伊拉克朝鲜核武石油物价飞涨,已将他的心牵去了。僧人的生活,也和人类的生存有关,他一只眼睛入定于佛的世界,另一只眼睛又不得不大睁着,看着三界的变化。我茅草般蓬乱的长发立在冬季的中天门的风中,我以浑身汗水的激情来到这里的阳光之下,这里虽然还不是泰山之巅,可我还是感觉到了一种久违了的疯狂。
走,险峰还前面。步入通往南天门的小道,忽然发现竟似进入了石刻的世界。早听说泰山石刻天下闻名,绝没想到如此之多、之妙、之奇。有清光绪年间的“从善如登”,有近人的“千山闻鸟语,万壑走松风”,各式各体,各种各样,各妙各奇,令人叹为观止。巨大的泰山石因为有了石刻,威风不见了,留下的只有一心向儒的襟怀。要知道,在我们山东,拥有一块“泰山石敢当”是多么自豪的事,老家盖新房,也多在墙角处安一块泰山石,以作驱邪之用。也许,刻有了文字的石敢当,更令人敬仰了。这使我产生了一种如梦的感觉,这个海拔仅千米的山峰,是谁让它拥有了如此众多的口碑?又是谁智慧的结晶、汗水的结晶?是帝王将相、文人墨客,还是源源不断前来朝山的民众?是,又似乎不是,这文化的泰山、神话的泰山、自然的泰山,与孔子有关,与佛有关,与秦始皇有关,与芸芸众生有关,与那负重上山的挑夫有关,泰山在此之下辉煌灿烂,成为中华文明史上的一段路标。
越往前走,越感觉力竭,风景也越奇。转过前十八盘,“勒马回看岱岭云”,才发现古人看景的妙处,渐渐的,山头上那几抹云彩越来越厚越来越浓,先是白色,后由浅红到橘红,此时的太阳,单单射在这里,山的额头分外鲜亮,云彩静在那里不动,仿佛模特儿立在台上展现万千风情。朴素的摄人心灵的光芒中,我更真实地感受到了泰山的神秘。
早就听人说过泰山松的奇绝,再往前走时,松也密集起来,有长在崖上的,有斜着插在坡上的,有密密的一片,仿佛上天随意插于此的拐扙,只是这拐扙上头长着箭一样的叶子,也像发怒的的头发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光、松树、山岩依然拽着我的激动不肯放手。想想,日常的生活早已让我平淡了,激动成了一种稀少的情绪,难得在泰山上找回激动的感觉,我又怎么会不痛痛快快地激动上一回呢?
但我最终还是往前走了,不到泰山非好汉,我自是也要做一回好汉的。可是腿已经酸了,双脚似乎不是自己的了,只有在疼的时候才感觉它们是长在我身体上的。向上,爬……双手扶着路边的石头,权作歇息一下,大汗从额头上泻下来,如洪水在汹涌、泛滥,等上到山顶,汗水一下子却被风吹没了。好利的风,我大口地喘着气,欣喜地望着泰山之顶的所有,阳光如雨般淅淅沥沥,在山顶上翩翩,从“孔子登临处”往东看,果然小山座座,因山下有雾,看得并不远,只是风更大了,吹得我几乎站不稳,阳光在风中闪光,我的目光驮着迷茫也在闪光,在这样的山顶,即使没有风景,我的心也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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