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董元奔（江苏宿迁）

北宋司马光《资治通鉴》卷第八十记有东吴末帝孙皓行封禅大典的事：“（天玺元年），吴历阳长上言云‘石印封发，天下当太平’，吴主乃遣使作高梯登上，以朱书石曰：‘楚九州渚，吴九州都，扬州土，作天子，四世治，太平始。’吴主封历阳山神为王，大赦，改明年元旦曰天纪。”

孙皓于天玺元年（年）农历八月封禅历阳山（即吴郡阳羡县境内的阳羡山），官方史书《吴书》确有记载，但是语焉不详，只有“（天玺元年秋八月，上遣使）至阳羡县，封禅国山，明年改元，大赦。”

孙皓封禅阳羡山时确也是有刻石的，只是其字迹早已漫灭，不可辨识，稍晚于司马光数十年的李清照的丈夫赵明诚曾在其著作《金石录》中记载了他亲自探看孙皓刻石的事，说石上存字百余，皆不可辨识，个别字即便可以猜出，却也不能成句。孙皓封禅阳羡山，距离司马光中年时期约年，距离赵明诚中年时期约年，赵明诚看不清阳羡山封禅石刻，想来司马光也是看不清的，不知司马光如何得知“楚九州渚，吴九州都，扬州土，作天子，四世治，太平始”这几句石刻文字的。赵明诚中年时期在江南任知府，又是当时的专职金石家，有条件也有兴趣实地考查阳羡山石刻，司马光中晚年一直深居洛阳与汴梁，终年翻阅古书，没有考古的经历，元奔认为，司马光杜撰了阳羡山的刻石文字。

元奔说司马光杜撰了阳羡山的刻石文字，还有另外一个理由。

孙皓封禅阳羡山，他是效法历代天子封禅泰山的。泰山封禅活动不是随便就可以举行的，只有那些结束衰世，重新一统天下，或者使天下焕发漫长时期未有的勃勃生机的雄才大略的君主才可以行泰山封禅之举，帝王封禅泰山的目的是向天帝宣耀自己的丰功伟绩，并向天帝承诺自己将代天管理天下。

历史上，只有秦始皇、汉武帝、汉光武帝、唐高宗、唐玄宗、宋真宗这六位帝王做过这样的事。秦始皇扫灭六国，建立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封建大帝国，封禅泰山没得说的；汉武帝驱逐匈奴，大大开拓了汉朝疆域，封禅泰山没得说的；汉光武帝剪除王莽，中兴汉室，封禅泰山没得说的；唐高宗延续唐太宗的扩边国策，使大唐帝国的疆域达到最大，封禅泰山没得说的；唐玄宗前期励精图治，创造了伟大的“开元盛世”，封禅泰山没得说的。宋真宗通过澶渊之盟，向辽国称臣，换取其任内的大宋太平，他封禅泰山历来遭到史学界鄙视，也就从宋真宗之后，帝王们便不再行封禅泰山之举了。

孙皓封禅阳羡山之前，行封禅泰山大典的皇帝只有秦始皇、汉武帝、汉光武帝三人，孙皓同时期的已经兼并了蜀汉的西晋皇帝司马炎尚因天下没有统一而不敢封禅泰山，即便灭吴那年即晋太康元年（年）农历九月当群臣请求司马炎以天下一统封禅泰山时，司马炎还是以自己功业不敌秦皇汉武为由拒绝封禅。孙皓封禅阳羡山时，距离西晋灭吴只有四年时间了，东吴已经衰败不堪。孙皓没有条件到西晋统治区的泰山上行封禅大典，只能以海拔不高的阳羡山代替泰山以行封禅之举，尽管他把阳羡山更名为“国山”了，这也是滑稽的。滑稽就滑稽吧，既然封禅了，孙皓就应该向天帝发誓拯救九州于水火，扫灭晋朝，统一天下，他怎么能向天帝发誓死守“楚九州渚，吴九州都，扬州土”这半壁江山呢？

所以，元奔认为，司马光只是杜撰了“楚九州渚，吴九州都，扬州土，作天子，四世治，太平始”这样的封禅阳羡山的石刻文字以嘲笑孙皓，司马光嘲笑孙皓试图螳臂当车阻挡天下一统的行为，司马光可能就没去看过阳羡山石刻，当然，他就是去看了，那也跟后来的赵明诚一样，是看不到什么文字的。

（编辑：董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