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治疗白癜风多少钱啊 http://baidianfeng.39.net/bdfby/yqyy/“九·一八”的蒋介石过了吧!”接着就有几个人说:“这个事情太重大了,晚上在谈话会上再说吧!”就这样散了会。
午后的会,就有人说:“非迁都不可。”迁到哪里去呢?有人说西安,有人说重庆,结果决定了迁到洛阳,先把必需的东西运几列车到洛阳去。汪精卫、何应钦都住在浦镇小山上的一个洋楼里,蒋介石有时也住在那里,我同李济深将军住在浦口的火车上。这里就空嚷着派兵援助十九路军去了,知道内容的人,就知道是“干打雷,不下雨”。那就是说:嘴说去派兵,实际上并没有派兵。前两天十九路军打得很好,打死日本人不少,从昨天日本增了援军,我们就吃了小亏。我记得午前十点钟,蒋介石、汪精卫、何应钦召集了二十人左右在小山上开了一个会,何应钦对外交部长罗文干说:“国家情形这样不好,你们这外交家当动动外交手段呀!这时候不办外交,等什么时候去办外交呢?”罗文干红涨着脸说:“你懂什么?弱国无外交。前几天十九路军打胜仗,英、法大使馆不断地来电话约我去谈话,都是请我喝酒,吃饭,非常地看得起我们。好啦,你们不出兵援助,前方一打败仗,我跑到人家大使馆里去,坐半点钟,都不出来见我。”这位罗先生愈说愈火,又说:“国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局势到了这样严重,你们都不出兵去打,你们叫我办外交,人家都不肯见我,办什么外交?”蒋同何听了这些话,只可把头低下,一声不响地被外交部长罗文干骂了一顿。
我同李济深将军到浦镇的铁路工厂去看,那里有一个工头是天津人。他说,他入工厂时,一月只十块钱。二十五年的光景,他当了工头,一个月一百元钱。原来这个工厂是英国人管理的,用一个人办一件事,你想拿着工钱必须要有本事,无论厂内厂外,没有一个拿钱不做事的人。自从蒋家党当权之后,英国人走了,厂长是与蒋介石有关系的人,就添了许多参议、顾问、咨议和练习员,每个人都是三百或四百元,不是英国留学生,便是美国留学生。他们到厂里来不是看小说,就是谈天,什么事情都不会做。这个工头一面说着,一面问我们:“国家为什么这样用人,你们二位知道不知道?”这位工头又说:“我们做了二十五年的工,是这里面的事,没有一件不会,我才拿一百元。你们二位看看,派来的这些练习员,都是些少爷们,什么都不会做,一个月可以拿三四百元。好啊!这样不良的政治,惹得日本人来打我们,这都是报应吧!”我对任潮先生说:“这位工头先生的话要叫蒋介石听见,也许他有点觉悟吧!”李将军说:“他听什么也没有觉悟。”就在那天晚上,我在车站上一个房子里坐着理发,忽然进来一位年轻人在那里打电话,他拿着耳机大声说:“我是二少爷,公馆里快预备两桌燕菜席,八点钟我在公馆里请客,不准误了,并且派车在江岸来接我。”说完了挂上耳机就出去了。我问车站上的人,这是谁呀?一位认识他的人说:“这是陈调元的二少爷,是英国留学生,在这工厂里当咨议,一月三百元,什么都不会。他就会说他是二少爷,他就会每天请客。”那位车站的人问我说:“日本军队现在在上海打我们,是不是政府用人太坏的缘故呢?为什么北洋政府那么坏,日本鬼子都不敢来打呢?”他把声音放低一些说:“用人用到这种坏法,无论哪一国也看不起我们。”我还没回答他,他又说:“这样的少爷,这样的请客,这样的燕菜席,都是革命政府应当有的吗?他们的钱不都是我们老百姓的血汗钱吗?”我说:“你的话很好,骂得很对。”
迁都到洛阳
自“一·二八”起,上海十九路军和日本帝国主义的军队打得非常激烈,蒋介石的办法是一面破坏十九路军的抗战,一面准备逃难。他决定迁都洛阳,他的附和者提出了一大套洛阳是中国古都的理论,又说如何如何建设洛阳,用这些方法来转移人们的目标。洛阳在河南省的西部,在周朝时即以洛阳为东京,后来汉唐也曾以洛阳为都城。因洛阳北有黄河和芒山,南有伊阙,东西有伊水、洛水,东有黑石关,西有张毛硖石的险要,在古时是很有险可守的都城。自火器进步以来,已不如昔。况飞机发明之后,战术上的价值也大大减少了。此次用火车若干列由浦口往洛阳输送,好像是一件事似的,哪知道洛阳房屋太少,只有西工营房还多,可以住些人。那些自称革命的新贵们,来到洛阳,一看即垂头丧气了,没有洋楼,没有地板,没有新式马桶,更没有大餐可吃,所以很多的人都表示不满意了。开会在西宫开,汪精卫提议以蒋介石为军事委员会的委员长。这一提议弄得大家莫名其妙。蒋既不抗日为什么找他当委员长呢?其实是汪蒋二人勾结好了的。当时刘守中先生说:“蒋要当委员长,只有蒋自己来跪在大家面前发誓:从此以后以人民为主人,他做仆人;并说明要拼命地去抗日,不如此他不能当军事委员会的委员长。”有一位姓王的问:“为什么上海大战不出兵去援十九路军?”还未说完,刘峙就起来大吵闹得不成话。谁都明白刘峙是蒋介石的羽翼。很久吵的没有结果,汪精卫又另想方法为蒋运动。我说:“蒋介石若真去抗日,我就推他为委员长,不然即不成功。”就这样弄了几天,算是把蒋弄成军事委员会的委员长。到他说话,蒋还是不说抗日的事。大家都说蒋一定另有阴谋。
十九路军孤军对敌不能持久,只有人民援助,可是没有好的军队增加是不成的。七十八师虽增加上一点,他们是有分寸地动作和打仗,不是同蔡将军他们一样。没有人不知道增加的七十七、七十八两师是蒋的嫡系军队。日本的军队天天在增加生力军,结果没办法,十九路军向后一退,蒋介石就派人和日本另订条约。好多人都觉得这是辱国丧权莫此为甚很痛心的事。
我们过开封的时候,刘峙预备了酒席,请蒋介石、汪精卫、李济深和我,还有一个姓刘的,到省政府吃午饭。预备的菜有黄河鲤鱼,刘说吃鲤鱼的方法有四种:有的是炸着、煎着、烹着,还有一个陈煮。又说开封的饭馆,客人要吃鱼的时候,堂倌拿活鱼进来给客人看,问可以不可以,若可以,堂倌就在地下一摔,把鱼摔死拿到厨房去做,这是怕客人说鱼是死的,不是鲜活的鱼。那位姓刘的一套一套说得很多,问我知道不知道,我说:“对不住,我虽然在河南当过督军、主席,好多年也没请过客,也没吃过鱼。”那位刘先生冷笑着说:“先生又来了。”那位刘先生说话是有用意的,他在一九二八年,北伐成功以后,住在天津附近的廊坊。石敬亭参谋长看他的军队,刘请石到他家里吃饭。刘问石敬亭:“咱们的冯总司令有多少钱?”石敬亭说:“冯没有钱,我没听说他有钱。”刘说:“可了不得,总司令连你都瞒过了,这个本事真大,他在美国存有多少万万美金,就在上一月就存了一千七百万美金到美国去。”石问刘:“你听谁说的?”刘说:“我听南京上海好几个银行的人说的。”后来石敬亭回来对我报告这件事,我说:“明着是自己拿着许多报馆,暗着是派许多人到各处去造谣言,这样可以自己互相纷争起来还可以互相残害起来,这是人家的打算,也是人家的计谋。”今天这位姓刘的和蒋汪坐在一起也是特别的事。
从开封开车向东去,我自己单挂了一列车。我想,蒋既不抗日,我上南京去做什么?我觉得泰山这个地方很好。到了徐州,我就一直往北到泰山去了。
我在泰山时
我住在泰山,不断地到泰山周围观察观察。泰山是全中国最有名的大山,真是宽厚博大。从山顶上流下来的水,分成东溪西溪。东溪有王母池、小红门等古迹;西溪自扇子岩、万寿桥、百丈岩、黑龙潭,一路也有些古迹。东溪有些柏树长得很好,西溪则大的树木很少。泰安城的大庙内古树很多,从山顶东岳大殿直到城内大庙,皆是道人主持。半山腰中也有些庙是和尚当家的,看那光景,泰山周围原来庙宇很多,近年以来都是破烂不堪了,有的庙的根基还有,有的只有半截墙的。我到泰山还不到一个星期,汪精卫叫宋子文给我汇来几万块钱,说是送给我零用的。我马上叫原来的银行又汇回去,“无功受禄,寝食不安”,我谢了他。后来我知道蒋汪两人的意思,他们不抗日,想用钱收买我,用钱堵住我的嘴,也不许我抗日。
没有好久,我接到顾维钧的一个电报,说国联调查团,李顿爵士要到泰山来看我。我复顾维钧的电报说:“九?一八”的事是众人所知的事,又有何调查的必要?这是污辱中国的事,我不见他。李顿到了南京,招待他就好像仆人招待主人一样,同时令各草棚之平民把他们的住房都拆去,由此可见是多么恭维国联调查团了。李顿来到泰安,雇了二百多顶轿子,到了泰山顶,吃了野餐。下山来到了车站,李顿对顾维钧说他的手杖丢了,那手杖上有他妻子的像和宝石,非叫顾维钧给他找不可。顾就找县长周百锽,周就找两个轿夫头,这两个都是六七十岁的人,当时问那些轿夫,都说没有看见。因此李顿就不开车,县长周百锽就急了,马上把两个轿夫头押起来,什么时候把手杖找着,才放他们。顾维钧保证准给李顿找回来,这才开了车。我听说把两个轿夫头押起来了,太不公平。我把县长周百锽找来,问明白这件事情,我对周县长说,李顿他们坐轿之前,是不是说明白了替他们看东西呢?抬轿子多少价钱,看东西又是多少价钱,若没有说清楚,李顿丢东西为什么找抬轿子的?坐轿子的是人,抬轿子的也是人。李顿的手杖交给哪一个人了?没有别的,请你马上把轿夫头放出来,不要押他们。至于找东西的事,可以帮他找一找。周县长回去就把那两个轿夫头放出来了。过了两天在泰山顶的一个干牛粪堆里找出来的。后来听说是日本人藏到那地方的。无论怎么样,不能不说是中国的文武官吏大多数是怕外国人,那种怕的样子一点道理都不讲。常说的话:“平时以礼相待,有事据理相争”,外国人是人,中国人也是个人,你能说话我也能说话,万不能以为是外国人说的就是对了。外国人很多是明白道理的,他看你就会说是是是,他也不会看得起你。
山东本来还算平静,忽然有乱子起来。那是因为张宗昌旧部刘某,在南京蒋的左右送礼花钱种种运动,愿归蒋直辖,不愿归山东省主席韩指挥。刘这一表示正中蒋的心意,并告知刘可以就地取饷。因此韩刘大起冲突,炮火连天,枪林弹雨,军人民众都死伤得很多,无故被炮火打死的人民们,寡人之妻,孤人之子,谁都看着难过。若说那些军人,死伤之后,更是无人闻问。因这一件事情,地方是全都糜烂了,死伤那么多的人,枪炮子弹是国防的东西,也都自己消耗完了,只有日本人是十分的喜欢痛快。这场事情的发端,若说蒋介石主动,那才是一点也不假,我看山东不能住,就在这时候到察哈尔去了。
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时代
从“九·一八”以后,中国民族开始有了被日本吞灭的危险,全中国的人民都忧虑、愤慨,东北人民义勇军到处在与日军作战。可是蒋介石、汪精卫所把持的南京政府只想和日本妥协,决不抵抗。日本军阀就利用这种机会一步一步地向关内侵入。“一·二八”上海抗战被蒋介石破坏之后,不但日本不相信中国军队还敢抵抗,就是中国有些人也觉得哪还有人敢和日本作战呢?我这时候看到日本侵略察哈尔、热河、华北和蒋、汪、何出卖国土的共同阴谋,更看到中国人和大多数士兵军官的抗日的义愤,我决心在察哈尔组织民众抗日同盟军,号召全国军民抗日。
一九三二年,日本人占了东北三省后,像蚕食桑叶一样,一支兵来攻万里长城,在喜峰口一带和宋哲元打得很厉害,日本人吃了张自忠、赵登禹将军的大亏:日本的另一支兵就来攻热河。汤玉麟是热河主席,一听说日本人来了,就把它的金银财宝烟土装了几十辆卡车往北平跑,地方和军队全都不问了。日本海游一支兵就攻察哈尔的东部。当此之时,能和日本打的军队如刘汝明、冯治安等的军队,蒋介石一点也不补充;不同日本打仗的军队,一天退下一百多里,蒋介石也不问他们的过失。当时日本人骂中国的军队说,你们的腿跑的那样快,使日本人报告胜利,都没有法子报告,希望蒋介石这些军队退的时候稍微慢一点。可见日本人是怎么样轻视蒋介石的兵了。
何梅协定就是何应钦和日本梅津定的条约。何应钦是代表蒋介石的。谁都知道,先是辽宁丢了,不问;后来东北三省全丢了,又不问;紧接着热河丢了,冀东丢了,察哈尔也丢了四县,还是不派兵援助,还是不抵抗主义。蒋介石的嫡系队伍一个也不来,又订了丧权辱国的何梅协定,全国的人心,全国的舆论,没有不在痛骂无能的政府。
我在察哈尔住着,各地来见我的民众代表很多,军队的代表也不少,都是希望领导收复失地。我计算计算,我若举起抗日的旗子来,顶少就有二十万军队;就因为吃饭的钱没有,在那里张罗。忽然李忻来看我,说他是由北平来的。本来李跟过我几十年,也当过宪兵司令的,他诚恳地对我说:“日本的军队占领多伦、沽源、康堡,距离张家口很近。说来到马上就可以来到,先生又没有守土之责,为什么在这里住,太危险了。替先生想,南京请您会议,你可以到南京去会议。不然就到上海去,或者仍回峪道河去,您一答应,马上预备火车送你走。”又说,“这里不安全的很!”我对李忻说:“你不肯读书,你就不认识真理。你想从‘九·一八’以来,我每天都说:‘收复失地’‘雪我国耻’。今天日本人近了,我就借着会议溜走了,这是多么聪明的办法!不替我想想,就是替你们想想,我这样走了,你们怎么见人呢,常说的话:‘君子爱人以德,小人爱人以姑息。’李忻,你想一想,你这是爱我以德呢?还是爱我以姑息呢?我告诉你一就实话,我是下了决心要抗日的,我能动三十万兵,就抗三十万的;能动两万兵,就抗两万的,就说我一兵弄不动,我一个人爬到房顶上,那这两支手枪,打死一个日本兵我就够本了,打死两个就赚一个。谁叫你来的?你回去对他说:‘我姓冯的愿意死在日本人手里,不愿意做一个软骨头的亡国奴。’当时李忻的脸变得像红布,还是老翰林王铁珊先生劝着说:“冯先生和李忻说的都对,李忻跟过你二十多年,他对于你应当这样说;您是创造中华民国的,中国兴亡,您是有责任的,都说得对,都不要难过。”这样李忻才走了的。
朱子桥将军在北平,他成立了一个东北抗日军的后援会,在上海各地募了些款子,转为帮助抗日军队和人民。朱将军听说,我这里都编制好了,就是没有吃饭的钱,举不起旗子;朱将军就汇来十万现洋,并派杨慕时来说明是送给我抗日用的。就在那天,吉鸿昌来见我,一见面就跪在地下哭起来,我拉着吉的手叫他站起来不要哭,有话可以说。吉鸿昌说:“我实在没有脸面见先生,你交给我几十万军队,都被蒋介石收买了,你交给我的军队全弄光了,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你呀!”当时吉鸿昌愈哭愈痛,我对吉鸿昌说:“这话快不要说了,自一九一三年你来跟我当兵,那时候只共有一千五百人,后来发展到一百万兵,这不都是你们弄来的吗?你们弄光了,不是应该的吗?有什么难过。”吉鸿昌说:“我这次来见先生,就是以死报效国家,以死报效先生,我愿意死在日本人手里。”我对吉鸿昌说:“这已经够了,不必再说了!”我马上任命吉鸿昌为前敌总指挥,那是一九三二年五月二十六日,我就是当天有通电,就了察哈尔民族抗日同盟军总司令职的。
辽宁、吉林、黑龙江、热河这四省退下来的军队,和察哈尔、山西各地的军队凑在一起有二十多万,先编制了十万军队,前敌总司令是方振武,总指挥是吉鸿昌。两个人带着就出发了。我只训练了三天,我自己扛着枪教他们站、跪、卧射等法子,最主要的是向官兵说明白:人民是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谁若欺负人民就是欺负了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一样。他们带着那些军队,步兵、骑兵、炮兵全有,离开张家口向沽源前进。到了每个村庄上,军队都不入民宅。那些老百姓,看见军队的纪律很好,听他们的声音东北人居多,还有些是认识的,就问他们:“你们半月前从这里过,打人、骂人,不讲道理,现在从这里过,这样守规矩,也不进民房,是什么缘故呀?”那些官兵们说:“我们现在是老冯带的军队了,老冯教训我们说:‘老百姓是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应当保护老百姓,应当敬重老百姓,我们能够这样一定能打胜仗的。’”那些人民听了很高兴,也觉得很稀奇。
吉鸿昌带着军队,先打下沽源,后又打下康保和保昌,最后打多伦时费了很大的力,冲锋的时候连死带伤约有两千多人,四个团长受重伤,结果把日本鬼子赶出多伦,追击了五六十里。因为这一仗,震动了全国,也震动了全世界。多伦在世界地图上都是很显明的,也就因为这样,蒋介石在庐山的牯岭发表谈话说:“多伦没有日本人,哪里打仗呢?既没有打仗,怎么会有伤亡的人呢?这是冯某被共产党包围在那里造谣言。”汪精卫在南京,何应钦在北平,都发表谈话说:“何梅塘沽协定刚成功,察哈尔的共产党就又闹出这样的事来。”我把伤兵由多伦运回来,由张家口医院,有一千多伤兵,另医院。蒋的官吏不来帮忙,民众都起来帮助一切,各报上都照的有相片,蒋、汪、何造的谣言都证实了,是他们骗人。当时南京、北平、上海当蒋介石的走狗们,都嚷着说:“察哈尔赤化了。”章太炎先生在苏州发表谈话说:“只要能收复失地,打出日本鬼子去,我们愿意赤化,我们民众愿意拥护冯玉祥先生们的这样赤化。”有一天在上海有三四百人欢迎马占山将军,九十四岁的马相伯马老先生斟满了一杯酒站起来说:“这第一杯是恭贺冯玉祥将军收复察东四县,并且盼望他更多收复失地;第二杯酒才是欢迎马占山将军。”广西省李、白、黄三位先生响应我的抗日,通电汇来十万小洋是作为抗日军费的,谁都知道广西的军队是最困难的,他们能够这样的慷慨好义,就是表现了他们的真正爱国心。全国几十省而论,只有广西一个省有表现,那是什么缘故?因为蒋介石的压力太大,各省官民心里虽愿意援助,但不敢表现出来。
这时候蒋介石、何应钦所做的工作就是如何镇压人民的抗日运动,尤其要破坏我的抗日军。他们从南方调了关麟徵、刘兴、刘戡几个师到北方,预备和日本人配合进攻我,并设法叫宋哲元回到察哈尔来阻挠我的抗日。蒋介石找了冯钦哉,叫冯来打我,冯钦哉说:“冯玉祥总司令是抗日的,我不能打他,我又是他的旧部,我更不应当打他。”蒋介石又找了庞炳勋,暗中许了庞炳勋为察哈尔主席。庞炳勋很高兴,就要带着兵去打仗,庞的旅长陈耀荣领了全军的官长到庞面前说:“要打冯先生我们不去。冯先生是领导抗日的,你要打,你自己去。”庞炳勋把陈旅长打了两个耳光,庞说:“我没有说打冯先生。”说着就哭起来,躺在地上打滚。当时我就提出,若是宋哲元回到察哈尔来,我就回泰山去。到八月底宋哲元回来了,我就又回泰山。回泰山以前,我在张垣新村筑了一个纪念塔,把抗日同盟军阵亡官兵的名字都刻在石头上,塔上有五尺长的木头尖,歪着指向东北,那是说不要忘了收复东北失地的意思。
蒋介石以为谁都可以帮助他来杀人。其实是不然的,人家有学问有知识的人,都愿意救人民,不愿杀人民。我知道的有一朋友姓刘,英文很好,又从德国留学回来,蒋把他找到剿匪总司令部去当机要秘书,帮他来做杀害中国同胞的事。这位刘先生,在国内国外,大家都道他是一位前进分子,这一次跑到蒋介石那里去,就有些不明白内容的朋友们,对刘先生冷讥热讽骂得不亦乐乎。后来忽然被通缉了!那是刘先生把总司令的剿匪计划偷出来,交给人民一方面的人们,不多几天,被蒋介石的特务把刘先生偷出来的计划和地图,在某一个外国人的手里查出来。不久,就知道是刘先生偷的,蒋下手令,拿办这位刘先生。电令到的前两点钟,刘先生得到消息,先就从汉口跑了。他跑到西安,不多两天就追到西安;跑到太原,就追到太原;跑到北平、济南,都是在后面跟着追。刘先生在济南有位朋友姓江,是个医生,起初住在他家里,不到几天特务又知道了,这位江先生没有办法,到泰山来找我。他把刘先生的情形都对我说了,我说:“很好,只要他愿意来,就请他住泰山,并且教我英文。”刘先生到泰山没到一个月,江先生被捕了。问他说,刘先生上哪里去了,起初江先生还好,他不肯说出来,后来江先生的母亲,为了心痛他的儿子,就劝江先生说:“你说了吧!为什么自己受罪呢?”江先生就把刘先生住在泰山我那里的经过都说了。特务马上来了三四百,把泰山周围围了。还算好,泰山的县长叫周百锽和住在泰安县的一位团长,是跟过我的,对那些特务头子说:“你们不能上山去,你们要上山,冯先生那里有手枪队,他会开枪打你们。若真打起来,我这一团人,一定帮着冯先生的手枪队来打你们。”这样这些特务就把泰山周围的路都把住,他们不上山,周县长把这些事都告诉我,并且知道刘先生的夫人和孩子,在无锡和镇江,也遇见了很大的危险。我替刘先生想,特务们虽没有把他捉住,也应当有个办法,这一天晚上是很好的月亮,我叫一位姓李的和姓冯的,领着刘先生,从泰山顶上,到了距泰安城九十里的一个村庄,我的好朋友梁先生家里去住。都以为这可好了,这些特务们可找不着了。哪晓得,只一个星期,梁先生来找我,说不成,乡间的情形,一个村子里,几百户人家,几百年都住在一起,谁家来个人,很容易知道。有一家人看见刘先生和他的夫人来了,逢人便说,梁先生家里来了两个蛮子,快去看吧!每天都是挤不动的人,都到家里去看蛮子,这样恐不到两星期,泰安城里都知道了,由此可知乡村里不能住。我说:“刘先生什么意思?”梁先生说刘愿到日本去,我说:“很好。”就派李连海送刘先生他们一家夜间走,白天住,到了潍县,由潍县上汽车到烟台,由烟台到日本。现在刘先生做什么工作,大概大家都知道他的,是一位光明正大的革命党,我知道他永远和人民站在一起的,永远和劳苦大众站在一起的,他不愿升官发财,不愿帮着屠夫杀人,这不是很可佩服的人吗?
来源:冯玉祥《我所认识的蒋介石》,北方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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