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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天的帖子中(中译
大神被抓包?米吉尼斯世界潜水纪录质疑完全篇!),我们报道了网上突现神秘人,对年9月18日由埃及人阿赫迈德贾布尔创造的吉尼斯世界"盐水深潜纪录"连开数炮(指控其严重造假)。当事人贾布尔在看到了本号的报道神秘人的指控在坊间迅速传播之后,多少也有些坐不住了。他先是拒绝,接着又同意了另一位技潜界泰山北斗的采访(关于这位采访人,即下文中的“我”,在文末也会有较详细的个人信息)。
以下是采访内容的翻译,翻译中文版版权为译者所有,可联系授权转载,或自行根据原文翻译。
采访是通过Facetime进行,贾布尔很活泼,很健谈。他经常会跑题,我不得不不断地把他带回我的问题上。起初,他似乎有点紧张,但随着谈话的进行,他开始更加放松。
我们首先简单地谈了一下他的军旅背景--请注意,他在那次创造纪录的潜水时还是埃及陆军中的一名上校--之后,我开始问贾布尔他怎么看在他创造世界纪录六年之后的现在,这些指控现在才浮出水面。他说,他认为这是因为关于他潜水的纪录片刚刚完成,而他的诋毁者想要报复他。“他们的目的是诋毁我和这部电影,”他说。我问他是否知道“潜水山姆”(ScubaSam,即网上神秘人)是谁,他告诉我,那是他的团队过去的一名成员,因成为犯罪嫌疑人而逃离埃及,现在回来想报复他。
贾布尔证实了“潜水山姆”在社交网络上公布的由头部摄像头拍摄的视频是当时的准确视频。我问他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携带相机并拍摄下潜水的过程。他解释说,当时他的一个孩子才8岁,老婆还怀着孕,他说如果他(在潜水中)遇难,而他的家人可能看到这些视频,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压力。为此,他连之前的训练潜水都没有录像。
01
深度计(电脑表)的问题怎么解释?
我问贾布尔关于“潜水山姆”的第一项指控,他的Scubapro米深度计时器的三个角被涂黑,只显示他该潜达到的最大深度,深度计到底是公制还是英制。他的回答是,首先,电脑表不是吉尼斯认定世界纪录的依据,然后开始详细解释吉尼斯的测量方法。
(如本号前日发文中所述)吉尼斯验证深潜世界纪录的程序分为两大步骤。首先,贾布尔必须从认证的导潜绳上取回一个独特的、签了名的、用胶条缠绕的深度标签。关于标签的处理程序在本文的稍后部分还会谈到。此外,贾布尔要按照下水前吉尼斯裁判员给予他的指示,在取回深度标签并与他的支援潜水员(兼最重要的视频片段的拍摄者)汇合时,对着支援潜水员和镜头做出"3-5-0"的手势。而贾布尔与支援潜水员的汇合深度为90米而不是事前计划的米。
此外,他还要展示取回的深度标签,即在视频中显示的米标签。贾布尔称,只有裁判员、支援潜水员和他本人知道需要在水下做出什么样的手势,而电脑表的记录是不必要的。
然而,贾布尔告诉我,他当时非常兴奋,于是他伸出他的深度计时器(一种功能简单,只记录下水时间、深度信息,不提供减压建议等其他功能的电脑表,多用于技术潜水--译者),其上显示最大深度为。而现在的问题是它显示的到底是英尺还是米。
我问他为什么把深度计时器屏幕的三个角都遮住,只显示最大深度。请注意,(如前日帖子里所述),视频里这个深度计时器的左上角(没有被完全遮挡,而是)显示了当前深度读数的最后一位数字,以及前一位数字的一部分。他解释说,他是在最后一次训练潜时做了这样的调整,这是因为他担心在超过米深度呼吸氦气会让他产生幻觉,所以他想让表上只显示一个单一的数字,这样能保持大脑的专注。
问题是“该潜最大深度”(MOD)是最应该保留的数字吗?他的说法与他的两名队员分别给我的解释是有矛盾的。这两名队员的报告说,贾布尔告诉他们,这样处理是电脑表的制造商建议的,以保证电脑表在大深度下的完整性(integrity)。
贾布尔解释说,他当时带下水的是四个测量设备:两台电脑表、一只深度计时器和一块能在大深度下防水的瑞士军用手表。他告诉我,他在下潜过程中,将其中一台电脑表扣在了90米处的导潜绳上,因为他担心它会在更大深度下失灵,同时他希望这块电脑表能记录他的总潜水时间,以便在他返回时跟他的其他设备上的时间进行比对。在他上升时从导潜绳上取回了这块电脑表,也就是视频中所示,在他手上用双头勾扣住的那块。贾布尔随后表示,他的主电脑表在他下潜到米处时死机(屏幕空白了)。
根据贾布尔所述,视频里的这块电脑表一直停留在了90米深度
天啦噜!也就是说他是在没有电脑表,而深度计时器只显示MOD(该潜最大深度)的情况下继续下潜的,那他是如何知道他之后所处的深度的呢?贾布尔解释说,他用导潜绳作为他的“深度工具”,而他的(瑞士军用)手表来看时间吗?!?哇,你能想象吗?如果你被水流吹离导潜绳怎么办?而且导潜绳上并不是每3米做一个标记的。相反,根据项目工程报告,在-米处,绳子上每5米一个标记,而在-米处是每50米一个标记,在-米处每10米一个标记,在96-90米处(也就是贾布尔与第一个支援潜水员汇合的地方)才是每3米一个标记。换句话说,(在米以下)要想以导潜绳为深度依据,是非常困难的。而同时贾布尔又对我说,他在逐渐接近目标深度时精神混乱,感觉疲惫不堪。
还要注意的是,贾布尔的计划中的前三次1分钟深度停留(米、米、米)并没有在绳索上标出,他在、、的减压停留同样没有标出(见图)。
红框中的5个停留站贾布尔都没有任何深度参照,纯靠信仰--译者
在视频中,贾布尔在90米处遇到他的第一个支援潜水员时,给了他OK的手势,在之后的报告中也说整个潜水是按计划进行的,并没有提到电脑表出问题,进而在大深度下缺乏准确的深度测量装置的情况。
我再次问他关于深度计时器到底是用的英制还是公制版本,以及如果是公制单位,为什么在当前深度的最后一位数字前没有显示小数?(可以见前一篇帖子,Scubapro电脑表/深度计在当前深度小于米时显示的三位数是XX.X,即会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贾布尔回答称他的设备"不是以英尺为单位的"。
当深度单位为“米”时,米以内深度会显示小数点后一位
他解释说,当时的情况是,深度计时器在上升时开始进水,结果,当他到达90米时,表明它是采用公制单位的那个小数点和温度读数都消失了。他说,最终深度计时器的屏幕完全变白了。然后贾布尔再次强调:"为什么我需要伪造一些(吉尼斯纪录认证时)根本不需要提供的证明呢?"
一位消息人士告诉我,贾布尔在之前的训练潜水中一直佩戴着他的公制深度计时器,采用的是标准(橡胶)表带。然而,视频中的深度计时器却是用皮筋套在手腕上的。那么,在视频中的那次潜水中到底用的是(训练中用的)公制深度计还是(另一块)英制设备?
贾布尔使用的ScubaproUWTECM深度计时器分为英制和公制两款,外观没有区别,使用者不能自行来回切换深度单位,但可以自由更换表带--译者(图片来自网络)
02
气体的问题怎么解释?
我问贾布尔关于他在90米的减压站与支援潜水员汇合,为什么比计划提前了大约8分钟/浅了21米。他解释说,这不是一个问题,(深度和时间的改变都)是在他计算的安全极限之内。他说,他在12-14分钟之间到达了米并取回深度标签,在没有能正常工作的深度测量设备的情况下,他最终是按照导潜绳上的米标记做的第一次减压停留。
然而他自己的计划里不是这样的上升节奏,毕竟他当时正在通过若干个不同的深度区间。(译者理解:在减压过程中允许在一定深度区间范围内采用相对较快的上升速度,但从米快速回到米显然超过了这样的区间)
接下来我问他,视频中他在大约90米处与支援潜水员汇合时,为什么是在吸背上背的4/85气体(即气体中含有4%的氧,85%的氦,11%的氮--译者)而不是减压气(12/75气体),贾布尔立即回答:"我的减压气用完了"。
随后他展开了关于等压逆扩散(ICD)的解释(此处由于译者理论水平有限,只能尝试简单解释为:在减压过程中,潜水员在深度没有变化或者逐渐上升的情况下,由一种低氦气浓度的气体切换到高浓度氦气,容易使潜水员出现减压症状。如对以上解释有补充或更正,烦请文末留言,不吝赐教),以及为什么他(在吸完减压气之后)又换回底气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两种气体在氮气含量上的差异很小。
但氧气呢!?(译者理解:计划中的减压气是12/75,而底气是4/85,前者氧分压是后者3倍,呼吸较低氧分压的气体将大大延长减压时间)
还请注意,这些气瓶都没有残压表。我问他这个问题。他解释说:“这是一个可能出故障的薄弱环节。”(译者:意思是气瓶里的气可能没打满或者提前泄漏了)
然而贾布尔的团队成员告诉我,所有的气瓶在下潜前都经过三重检查、测气并贴好标签,以确保气体的妥善。
贾布尔的首席支援潜水员(也就是出现在视频里的JaimeBrown)在准备气瓶(LauraDinraths/
worldrecord)在视频中,支援潜水员下降并与贾布尔汇合后,用手势询问后者状态。贾布尔显得非常放松,并以OK的手势回复,并没有提到气体的问题。随后,贾布尔展示了他取回的标签,显示他的深度计时器读数,并做出吉尼斯裁判员要求的3-5-0的手势。
“我当时注意力都集中在妥善交接破纪录的证明,包括按要求拍摄视频。”贾布尔解释道。接下来,他将取回的深度标签固定在他的支援潜水员身上,为其先行升水做准备。“我当时最怕的是,我的支援潜水员把深度标签搞丢了,所以我把它用尼龙绳绑在他的D环上。”
(贾布尔称)在完成吉尼斯规定的程序后,支援潜水员将他自己携带的备用12/75减压气瓶交给贾布尔,好让他切回计划中的气体。支援潜水员也向水面发送了一个手写板,表示贾布尔没事。之后该名支援潜水员很快升水,并为贾布尔进一步切换到trimix16/69提供了帮助(译者:应该是帮贾布尔带走了所有用光的减压气瓶,并把新的16/69交给他的意思)。
有几件事有点莫名其妙。首先,如果你刚刚完成了多米的潜水,一台电脑表失效,然后在到达90米减压站前用完了减压气,而你还面临着14个小时的减压,你会给携带备用减压气的支援潜水员发OK信号吗?其次,根据吉尼斯和其他新闻报道,Gabr说,这次潜水是按计划进行的。再次,是加布尔的任务优先级考量。你不会换上你的减压气之后再做吉尼斯要求的动作吗?
最后,也是气体方面最大的问题:贾布尔有4个12升的12/75气瓶:其中3个是挂在导潜绳上的,1个由他本人随身携带。根据计划,他要从米深度开始吸12/75直到90米,这期间的计划时间为15分钟,平均深度为米或12个大气压。
请你来算算看:例如,以20升/分钟这么高的水面耗气量为假设,他应该消耗掉20升/分钟×12atm×15分钟=升。这大概是1.5个12升气瓶的总气量,而贾布尔的意思是他实际上吸掉了4个12升气瓶。难道他是在这个深度范围内的待了比计划中长得多的时间吗?
贾布尔的解释是他认为自己当时出现了轻微的肺水肿,疯狂地咳嗽、胸痛,因此耗气量提高了很多。。。
03
导潜绳、深度标签和升水后的表现怎么解释?
第四项指控涉及导潜绳的角度。潜水50分钟后的录像(译者:还是那唯一的视频)显示,导潜绳的角度估计为25o,如果进行三角分析,这意味着米的深度标签实际所处位置约为米(演算过程见前文大神被抓包?米吉尼斯世界潜水纪录忽遭严重质疑!出来混迟早要还?)。贾布尔向我解释说,吉尼斯裁判和船上的校准工程师在他下水15分钟后测量了导潜绳的角度。因此,他们减去了2.65米,得出.35米的记录数值。
第五项指控是,标签的保管流程存在漏洞,这意味着深度标签可能在潜水前被更改或更换。贾布尔对这些说法提出质疑。虽然他并没有全程在场,但他表示,标签全程都在裁判员的控制之下,裁判员甚至在潜水的前一天晚上还用自己的锁把已经挂好标签的导潜绳锁了起来。这是在吉尼斯的流程中规定的。他说,裁判员在他下水前检查了他的潜水服,并对他进行了搜身。
然而目击者报告说,贾布尔和他的首席支援潜水员(译者:应该指的就是在90米处与之汇合并拍视频的那位)在入水前没有被彻底搜查,护送贾布尔下潜的潜水员也没有被搜查。
贾布尔和支援潜水员下水前准备(
worldrecord)04
升水后的表现如何解释?
最后,我问贾布尔据说他升水后为什么显得精力充沛的问题。因为这与前记录保持者戈麦斯的经历形成鲜明对比:戈麦斯升水后不得不在别人的帮助下才能行走。据说贾布尔身体非常强壮,而他自己的解释是,与戈麦斯不同的是,他在21米深度摘下了背部的四联装气瓶,因此只背了4.5小时的气瓶。
贾布尔在减压站,此时已脱下了背部的两组气瓶(
worldrecord)贾布尔还解释说,他在较浅的减压站做减压期间,还每隔一小时就会补充水分和进食,他断言戈麦斯在减压站没有这样做。他还指出,他破纪录时的年龄是41岁,比戈麦斯创造纪录时年轻12岁。哇哦!我后来向戈麦斯的核实,他说他也补充了水分,吃了东西。而戈麦斯同时坚持认为背部的四支气瓶对他来说不是(造成升水后显得非常虚弱的主要)问题。我们在结束这部分的讨论时,贾布尔指出,很难将一个人和另一个人进行比较。
前世界纪录创造者努诺戈麦斯
05
那现在怎么着?
我问贾布尔现在打算怎么办。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开始介绍一个关于他和第一个攀登珠穆朗玛峰的埃及人一起参与的环保项目。然后,他告诉我9月底在地中海有一个沉船勘探项目,他要去那里拍一些以前没人拍过的片子。我终于打断了他的话。“但那些指控呢?”
“我也不知道。”他说。“你觉得呢?”
“要看吉尼斯的意见。”我提出。
“不,吉尼斯已经做了它需要做的事。都结束了。”他说。
我问加布尔是否与吉尼斯或他的项目负责人联系过或收到他们的消息。他说没有,还说:“他们的系统不会受外界影响。”他接着说:“我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很有信心。但是,我的名誉已经成为他人的攻击对象,这让我很困扰。我为什么要为自己辩解?我很自信,但我受到了伤害。”
贾布尔向他的朋友们展示吉尼斯证书?DeeperBlue
“为什么六年后,他们现在才这么做?”他反问道。“通常人们都会在新的世界纪录刚一出来的时候试图诋毁它。但为什么要在六年后呢?”
“你觉得是因为关于你的纪录片吗?"我问道。
“我确信这一点。”贾布尔回答。“就是一个以前我团队里的人。他想以我的名义非法出售氦气,并给我带来了麻烦。他想给我的世界纪录和电影抹黑。”他说。
贾布尔和他的项目团队,神秘人是否也在这张照片里呢?(NoeleenGraham/worldrecord)我问:“奈飞(Netflix)是不是要发行这部纪录片,好几个人都跟我说过。”
加布尔说:“没有,这部纪录片有投资人,但还没有卖出去。”
“奈飞没买?”我问道。
“没有。”他说。
我问了他好几次,他在这部片子中是否有经济利益,但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不过他承认自己跟制作方之间有合同。
贾布尔随后谈起网上的匿名指控者。“他们没有寻找真相。他们只提到真相的一半。没有经过专业的同业人士审查。如果我的纪录是基于其中一台电脑表的话,我的纪录现在就会被人黑。但好在(吉尼斯)的评判方法不是基于电脑表数据。”
我问贾布尔是否愿意让一个同业小组审查所有的信息,并在可能的情况下还他清白。贾布尔说,他对任何事情都持开放态度。他说,他在各种演讲中用的一直也是我们看到的视频,而且在他参加的每一次潜水展上,他总是愿意坐下来讨论他的纪录。
“我不介意谈论我的潜水”,他说。
06
如何总结?
显然,有许多信息需要解读,还有许多额外的细节,尤其是涉及隐私的信息,我不得不在文中省略。我很清楚,我无法作出评判,这也不是我的工作。我的工作是提出问题,尽可能公正地阐述似乎是事实的东西,并指出我看到的不一致之处。
正如我之前的观点,应该由吉尼斯决定是否要对现在出现的这些指控予以调查,并在此基础上确定贾布尔是否真的打破了世界纪录。然而,考虑到对他纪录的质疑现在被广泛传播,以及这些质疑中指出的问题之明显,在了解全部真相(无论是吉尼斯的重新调查确认还是像贾布尔建议的那样,通过同业评审)之前,他的世界纪录很可能会被蒙上一层阴影。
采访人/原文撰稿者
麦克?门杜诺
麦克?门杜诺(MichaelMenduno)是InDepth网站的主编,也是一位屡获殊荣的记者和技术专家,他为潜水和潜水技术领域撰写稿件已有30年时间。他创造了“技术潜水”一词。他的杂志《aquaCORPS:TheJournalforTechnicalDiving》(-年),帮助将技术潜水带入主流运动潜水。他还举办了第一届Tek、EUROTek和ASIATek会议,并组织了循环呼吸器论坛1.0和2.0。他在年获得OZTEKM媒体卓越奖,年获得EUROTek终身成就奖,年获得TEKDive美国媒体奖。除了在InDepth的职责外,Menduno还是DAN欧洲出版的《AlertDiver》杂志和《X-Ray》杂志的特约编辑,DeeperBlue.